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日晒雨打,只为心爱的人,有一天能从石桥上走过......
陆竹临死前的告白,细雨为他彻底悔悟,自此甘愿换一副面容,再生为人,只愿做一个平平凡凡温婉淡雅的女子。
当那个暗杀她未遂的女子说她终究逃不出江湖的时候,她的心,应该是揪紧的,因为那时,她已经亲手杀了那个跟随她想要解救她的陆竹,那个清淡如烟的男人,终是为了她,化身石桥。
这世上注定有一个人,虽然他属于你的时光很短很少,如流星即逝,却耗尽一生,也难以将他忘记。
这世上也注定有一个人,虽然他没权没势又没钱,他却只关心在乎你给你灿烂的笑容,在不经意间,闯进你的心里。
那个总是借口碰巧路过每次在下雨时准时的路过她的布摊的家伙,那个被人揍了一拳仍是笑嘻嘻的想要请她喝茶却苦于没钱的送信男子,那个因为被逼问为什么来找她而窘迫尴尬不知如何应答的江阿生,是她重新开始人生的救命稻草,她想抓住他拼命的往上,从修罗地狱爬回人间,却又害怕一切幸福与快乐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会让她再次失去她的所爱,让她坠入比之前更黑暗更恐怖的深渊。
可是......
她渴望啊...
那个冷酷无情的细雨早已随着陆竹的死随风而逝,她是曾静,她是散发着淡淡忧愁寂寞饮茶的曾静。
当你最爱的人原是你最恨的仇人,你会不会心痛到无以复加?还是会挣扎?会彷徨?会无助?
江阿生却很平静。
是的,他早就知道曾静就是细雨。
成亲后,他埋下那两把剑的时候就应该发现了扑在地板下的黄金,他却平静地填满了砖头,将仇恨,连同剑,埋在了地下。
因为,他爱她,只想和她在一起。
半年后,那桌上的三枚黑石子,他明知异况出现却不过问,被迷晕,醒来后第一句话是:我喜欢有你在我身边。
因为,他爱她,不想让她离开她。
她未归,他就趴在桌上等她回来等到睡着,她受伤,他不问原因,只风淡云轻地说:娘子,看来这次你闯下的麻烦不小。
因为,他爱她,心甘情愿纵容她。
当他吃着她给他买的凉皮时,他的心是甜蜜的,一口一口,如品尝美味佳肴般,慢慢的享受着她给予的满满的关心,和,爱。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做人,真难啊...
他们之间,终究隔了一把剑。
他朝她咆哮,他说他如今家破人亡,全拜她与黑石所赐,他说他一早就知道她易容后人在南京所以故意接近她,他说他每一天都可以杀了她,只为了能将黑石一网打尽才等到今日,他拿剑指着她,却不忍心伤她。
转过身,对上她噙着泪的双眸,还有那颤抖着一字一句“你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明白,他成功地刺伤了她。
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心在看到那悲伤的面容时痛得揪了起来,他开始心慌,怎么办?怎么办?他不忍心,他不忍心啊...
还没来得及回答,她那仿若含血般的哽咽字字清晰地在问他:你有没有真心对我过?
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脑海炸裂了开来,心底最深处地感情就要不受抑制地迸发,他多想告诉她他一直都是真心对她,他多想告诉她他早已爱上她...
可他不能!黑石会来赴约,他不能让她像上次那样再次受伤,她闯下的麻烦,做丈夫的来帮她解决。
于是,他只顾着摇头,他说万万不可能,他说我对你全都是虚情假意,他说你杀我我不介意,但我无法原谅你杀我父亲。
苍白的她被刺得有多深,他同样被伤得有多痛,终是一句“你走吧”,他背对她,不想再看她脸颊上两行凄凉的泪,更不想让她看出他有多么不舍得。
这一别,许是生死两茫茫。
如果说陆竹的死带给她的是悲伤,那么,江阿生的话带给她的,是寂灭。
如身置温吞的水里,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没有表情,没有温度,心,随水而沉。
很好...既然欠他如此之多,不如就死在他的剑下吧。
转身,那两个飞身刺向她的身影融为一体,闭上眼,失去了明天。
这一次,该是她化为石桥,等那人走过。
当身负重伤满身血痕地她想要走近他的身旁,当往事如过眼云烟般从眼前划过,当她流着泪念出“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日晒雨打”,当她就那样毫无倚靠地孤单地倒在地上,我,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害怕到天明时,等待江阿生的,是一具冰冷的身体,一如他的小心翼翼不敢触碰。
所以在听到她的一声呻吟后,他惊慌失措地一把将她抱起,抱起他今生的至爱,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这一生,不离不弃。
坟冢边,枯草地,他抱着她,慢慢的往回走,时不时看看她,露出似孩子如获至宝般的笑容,嘴角止不住地扬起。
他说:走吧,我们回家吧。 |